大体留下不朽诗作文章的,都尝到过少有的苦难,而像徐渭这么倒霉的,恐怕世所罕见!
论起家室,他比唐毅还要好一些,出身绍兴文脉兴隆之地,长于官宦家庭,他的父亲徐鏓做过四川夔州府的同知,原配夫人童氏早早死去,留下了两个儿子,后来续弦苗氏,而苗氏不能生育,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,就怂恿自己的贴身丫鬟侍奉老爷,而这个丫鬟不辱使命,生下的孩子就叫徐渭!
由于生母身份卑贱,他只能管生母叫做“姨娘!”,而毫无血缘关系的苗氏才是他的“母亲”,当然这还只是徐渭倒霉的开始。
他来到世上刚刚一百天,家里就带了两次孝,第一次是给荒唐的正德皇帝,第二次则是他的父亲。
徐家前两个儿子都比徐渭大很多,和继母苗氏之间隔阂很深,失去了丈夫之后,苗氏要承担繁重的家务,要维系继母的尊严和地位,要维持四分五裂的家,坦白说苗氏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,她把徐渭当成自己未来的依靠。
从小就教徐渭读书,九岁便能作文,十多岁时仿扬雄的《解嘲》作《释毁》,轰动了全城,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神童。
只是苗氏对他的爱带着病态,带着偏执,带着疯狂……徐渭越出色,苗氏就越惊恐,她怕这个孩子最终会离她而去。败独壹下嘿!言!哥
终于,在徐渭十岁那年,苗氏做了一件疯狂透顶的事情,她把徐渭的生母给买了!
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,徐渭哭晕过去,整整三天的时间,他水米不沾唇,几乎死过去。母子分离,在徐渭的心头留下了狰狞的伤口,一直在流血。
“行之,嫡母她爱护我,疼惜我,我同样敬重她,可是!她竟然要求我只把她当做母亲,当做生我养我的母亲。只要我和生母多说一句话,哪怕是一个眼神,她就会疯狂的咒骂,罚跪,打板子,不光打我,也打生母,我们母子之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,即便如此,嫡母还是无法忍受,她把母亲卖了!”
徐渭说到这一段,指甲深深刺入手心,暗红的鲜血滴滴答答流出来,这道伤口不在掌心,而在心头!
“从此之后,我经常做噩梦,还留下了头疼的毛病。不过很快我不再害怕做噩梦了?行之,你知道什么原因吗?”徐渭泪光涌动,悲愤到了极点,痛苦说道:“现实比噩梦还可怕!我十五岁那年,嫡母死了,家产都归了两个哥哥,我就像是货物牲畜一样,也跟着他们。我努力讨好他们,只希望他们能准许一个弟弟卑微地活着,只要有饭吃,有书读,我就知足了,因为我坚信,凭着我的才华一定能蟾宫折桂,能够苦尽甘来!”
“可是!”
徐渭突然站起来,指着苍天,破口大骂:“贼老天,连活路都不给我留!二十岁的时候,二哥病死在去贵州的途中,二十五岁大哥病死,乡绅霸占了我们徐家的祖宅,把我赶到了街头,幸亏我的妻子让我住在她的家中。上门女婿,倒插门啊!”
徐渭悲愤地嚎叫:“尊严,男人的尊严,从小到大对我来说,都是最大的奢侈!在岳父家里,我忍耐,我对谁都赔笑脸,我像野草一样,卑贱地活着。但是,老天爷从来都是欺软怕硬,他还在折磨我!转过年,爱妻又因为肺痨丧命,我徐渭再度流落街头。幸好老师出面,拿回了老宅子,等我回家的时候,父亲,嫡母,兄长,妻子,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没有了!”
唐毅默默听着徐渭的咆哮,一阵阵不寒而栗,早就听说过徐渭的不幸,可是真正听他诉说,才觉得头皮发麻,浑身冰凉。这是何等的倒霉蛋?要是落到自己的身上,只怕早就自杀了,连活下来的勇气都没有。
难怪徐渭会变得乖张怪异,这样病态的家庭,病态的成长环境,孩子能三观正常,简直出了鬼了!
“行之,家中再多的不幸我都可以忍耐,我始终相信天道酬勤,相信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。我努力读书,一次次参加科考,我相信自己的才华,我相信科举是公平的,可是呢?一次又一次的落榜,除了二十岁的时候,大老爷可怜我,弄了一个秀才之外,我再也没有一丝斩获,如今年过而立,眼看着那些比我年轻,狗屁不通的家伙风光无限,中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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