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,我经常“研究”自己的指纹,希冀从指纹中读出我的命运来。
指纹有的是开放式的,有的是封闭型的。开放式的指纹末端像金鱼的尾巴,每一条在末端荡漾开去;封闭型的指纹一圈又一圈往外旋,旋成一个螺旋形。我们把开放式的指纹叫做畚箕,把封闭型的指纹叫做箩。
指纹是唯一的,那时的我并不知道;指纹是终身不变的,那时的我也不知道。我那时对于指纹的唯一认知是,它能预知人的命运。因为阿如经常说:“一个畚箕讨饭,十个畚箕畚金子。”对于阿如的话,我一向是深信不疑的,虽然她的话从来没有应验过。她还说,畚箕状指纹不好,财要散掉的,所以一个畚箕的人是要讨饭的。但我觉得奇怪,不是说畚箕不好吗?那为什么十个畚箕又可以畚金子呢?现在想来,民间的智慧是无穷的,十个畚箕畚金子大概含着否极泰来的意思。
我想,生成十个畚箕不大可能,那么,希望自己的指纹多一些箩吧。箩好啊,封闭,聚财,虽然我们那时根本没财可聚。
张开手指,我仔细地察看我的指纹:嗯,右手大拇指是箩,食指是箩,中指是畚箕,无名指和小指都是箩。我的左手食指曾经受过伤,被削去了一截,看不清指纹。其余的四个手指,除了小指是畚箕外,其余的都是箩。我不知道我应该算几个畚箕几个箩。我总觉得应该把左手食指的指纹算成箩要合算些。就这样,我把自己的指纹算成了八个箩,两个畚箕。
于是,我就举着我的手到阿如那儿认证:“阿如,你看,我是八个箩,两个畚箕。”
阿如是要验收的,很认真地验收。她捉住我的大拇指,左看右看:“嗯,这是箩。”然后,又捏住我右手的食指,仔细查看:“这个好像不是箩哎。”
我着急起来,要知道,差一个箩,命运会差好多的。于是,举起手在阳光中认真审视,看来看去,那指纹在我眼前逐渐变大,幻成一个大大的箩。我高兴道:“你看你看,这不是箩吗?”
“那就算吧,”她又看我的左手,看到食指时,道:“这个怎么算呢?”
我说:“肯定要算作箩的。”
“嗯,这样的话,你有八个箩,两个畚箕。你的命好的。”
话是这样说,但我总是心存疑虑,因为我左手食指的指纹是我虚拟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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